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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羅生門(九)李行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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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一章 羅生門(九)李行簡

怎麽會那麽巧?

一時,她竟分辨不出仆射生是正是邪,她想著,這樣的人她實在是玩不過,以後最好是避免交手。

“溫灼魚那臭小子呢?”賀茹鄢往裏屋探了去。

“娘……”這一聲她叫得還是有些拗口。

賀茹鄢看著她,一雙結滿厚繭的手拍在她的手背上,眼底多了一分慈愛。

“哎,我就喜歡聽這孩子的聲音,哈哈哈。”

溫灼魚怎麽會覺得自己的父母不愛自己呢?這事她得好生問道清楚。

“娘,我想知道兒時的溫灼魚。”

賀茹鄢先是一楞,隨後滔滔不絕地說了半個時辰,溫影川便在一旁遞茶水,小心翼翼地給她捏捏肩捶捶腿。

聽罷,劉青姝適才知道了兒時的溫灼魚到底有多淘氣,誰家好孩子砸缸倒扣腦袋上,還伐了鄰居家的花椒樹給流浪狗做磨牙棒?

“自打他大哥雲游之後,他呢,沒了說話的對象,開始奮筆疾書,我和他爹都以為他受了刺激,不敢隨便和他說話,他倒是好,裝深沈不說,每日裏學著高僧打坐,我們就想著這孩子是不是中了邪?”

在賀茹鄢的嘴裏,溫灼魚從小就對稀奇古怪的東西感興趣。

“我兒時也淘氣。”劉青姝隨口那麽一護,賀茹鄢越看越是滿意。

這才沒多久,就開始護夫了。

此話一出,她驚覺似乎自己好像暴露了什麽。

她的廚藝不算精湛,多數只買外頭的東西吃,眼下二老皆在她眼前,不下廚似乎說不過去。

“冬是,備些飯菜,我們……”

“備什麽飯菜,這兒那麽多屍體,明兒個還要報官,聽我的,今日先去我那兒住,房間多,管夠。”

庭院處確實橫七豎八地倒著不少屍體,在這裏用食,實在是有損胃口。

“也好。”

冬是隨著劉青姝也上了馬車,溫父駕著馬,賀茹鄢絮絮叨叨地說了不少話。

家長裏短,問她愛好,分樣都要問個仔細來。

從綾羅綢緞到簪花樣式,女子之間好似有說不盡的話題。

“你若是想聽小灼兒時的事情啊,我再說說。”

劉青姝聽得認真,手掌處傳來長輩慈愛的溫暖,這是她二十一年從未體會到的親情,像是一張烙餅,烙出了人間煙火氣。

思及此,煙火氣三個字似乎是讓劉青姝想到了什麽。

火藥、除夕、煙火……

顧少明在大鋪裏藏匿的火藥絕非是一件簡單的事情,加之仆射生提及浮生林一事。

女帝知宛陽長公主死後,下達對謝芳沁的誅殺令,可是那時宛陽長公主遣走了大量參宴之人,只有封神道的人和她在春風榭,女帝又是如何知道是謝芳沁殺的?此番除夕大宴竟然在浮生林舉辦,實屬讓人費解。

要說女帝憐愛宛陽長公主,又豈會不知謝家有漏網之魚,長公主府中的高手也消失了一半。若為憐愛,浮生林應是女帝心中的禁地,除夕大宴又豈會在浮生林?

宮宴規制嚴格,宮中向來不乏禦廚,較之浮生林的大廚,便有了金銅之分,次食如何能得女帝青睞?

倘若仆射生沒有撒謊,那麽明夜除夕定是有大事要發生。

“你這孩子,問你蘇繡好看還是蜀繡,你怎麽不說話?是不是不愛聽?”賀茹鄢見她想得入神,忽覺一絲不對勁。

這丫頭看著聰慧,怎麽同她說了幾句話後,便癡傻了起來?

“娘,方才刺殺我之人便是封神道,我還有事,明日您若是見到溫灼魚,讓他到浮生林尋我。”

話一出口,她便意識到,以自己的力量很難找得出來火藥具體的藏匿位置,浮生林說大不大,說小那也是占據了百畝良田。

“娘,神都裏可有精通火藥的師傅?”

“你這丫頭,好生奇怪。”

這丫頭怎麽會去想火藥那麽危險的東西,即便是絕世高手來了,也得折在火藥之下。

賀茹鄢只當是溫灼魚將劉青姝給帶壞了,心裏止不住埋汰了一番自己的兒子。

此刻,溫灼魚正在寒風中處理一件大案子,他看著屍體上的金令狀師令牌,陷入了沈思之中。

原來那一日封神道搶走阿姝的金令,是用在了此處。

寒風入骨,陣陣允人骨髓。大理寺少卿紀文博耐不住搓了搓手,原他是有兩日休沐,想不到一年到頭還得處理案件,若是狄大人在此處便好了,奈何神都的案件太多,狄大人分不出身。

紀文博長得一般,梨形臉有兩顆突出的大門牙,官袍著身略顯緊仄。

“這下可好了,死的人可是李大人,一個武李死了,現在一個文李又死了,溫大人,你道兇手是不是對李氏心有怨念?”

經由紀文博一提醒,溫灼魚才想到有何異處。

李行簡的名字曾經出現在浮生林的金玉案上,且是榜首之位。

宛陽長公主既然是為了謝悉,又何故將臭脾氣的李行簡給請了過來,明知李行簡回頭鐵是會參她一本,罰了俸祿,宛陽長公主還是請了李行簡找罪受。

“當年撰寫金玉案之人在何處?”

“溫大人,咱們分析一下李大人的案子,你怎麽扯到了別處,還是宛陽長公主……”紀文博不忍再說下去,心中慶幸自己長相平凡。

“李大人的名字曾出現在金玉案上。”

“那又如何證明金玉案和李大人的死有關系?你瞧瞧這傷口,像是被什麽東西快速抹了一樣,死前李大人也沒受過太多痛苦。”

很明顯這是專業的殺手才能夠幹出來的事情。

“是刀。”

刀法如此精湛,在全神都他想不出來還有第三個人。

“刀?這有點……”傷口如此細,怎麽可能是刀呢。

“一般的刀無法做到,唐刀可以。”

經過千錘百煉的唐刀,鋒刃可斷葉無痕,這樣的唐刀,其中有三把藏在金吾衛的武器庫中。

“唐刀?”紀文博後退了兩步。

“你莫要說是金吾衛中的唐刀?”

“我若說是,你倒退的這兩步也沒啥用處。”

紀文博想想也是,他們文人斷案,講究的是一個細致,諸事考慮周全了,這頂烏紗帽才好保得住。

可,真的會是那個人嗎?

說曹操,曹操到。

“呦,今日真是好生熱鬧,怎麽,特意……這不是李禦史嗎?緣何出現在此?”秦良人托著下巴思忖起來,眸底略有疑惑。

溫灼魚擺了擺手,示意手底下的人將屍體擡走。

“溫兄,這是什麽意思?不讓我看?看不起我的實力?”秦良人端睨溫灼魚的神情,似乎有什麽不對勁。

今日的溫灼魚太過於冷靜了,往時,他多少回幾個字搪塞一下。

紀文博也瞧出了二位關系的確不和。

溫灼魚轉身之際將金刀橫在秦良人的寬肩上,神色冷凝。

秦良人眸光一厲,跪指化刃直擊溫灼魚的面門,溫灼魚偏身一避,金刀從秦良人的左手轉了五圈回到了他的手中。

“你是要跟我切磋?”秦良人問。

溫灼魚不說話,亥時的絮雪如殘葉簌簌,風聲一呼,也如鬼怪懾人。

“中郎將誰殺的?”

秦良人一楞:“我怎知?如今封神道未除,你我卻是要兵刃相見,中郎將屍骨未寒,你且做出這等事?”

言語之際,莫不在指責溫灼魚對同僚拔刀相向。

“換憶鈴是你給阿姝,誰是青龍,你心中難道沒個定數?”

劉青姝竟然知道換憶鈴一事,他早就懷疑封神道中有叛徒,原以為只是一個應典史,想不到還有一條更大的魚。

眼見著身份被拆穿,秦良人不慌不忙地回道:“看,我們都中了封神道挑撥離間的計謀了,溫灼魚,作為一個金吾衛,你應該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,年少時你以守護神都為己任,現如今,你有能力守衛神都了,卻要因為一個破鈴鐺懷疑自己的同僚。”

他的語氣之中無不透出淒餒,說得溫灼魚都有半分動容了,只好將金刀放下,轉而問道:“你認為是何人殺了李禦史?”

“我怎麽知道,素日裏李禦史不是參這個一本就是參那個一本,文官武將盡數叫他得罪了遍,妥妥一朝中毒瘤,這還真不好找出來。”

溫灼魚心下暗忖:秦良人果真有問題,若是平日,他受了汙蔑先是壓人道歉,哪如現在這般分析案件。

“李禦史死得太過於蹊蹺,還有,若非是李禦史,朝中不知有多少貪汙腐敗的事件,你我皆不該損他身後名。”

秦良人無所謂地聳了聳肩,紀文博詢問李禦史的家中人。

譚氏對李行簡的評價:“他這個人扣扣搜搜,瞧瞧我身上穿的衣裳,還是去年女兒給我做的,別的府裏還知道心疼發妻,他呢,要求府裏縫縫補補能穿則穿,就他身上的藍錦,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白錦。四十過後,也不近女色了,終日捧著貝葉書,跟寶貝一般護著,還專門拿兒媳婦的梨木匣子裝他的爛書,吝嗇這般,死了倒也幹凈。”

話雖如此,譚氏還是淌下了清淚,嘴裏抽了一聲:“哼,就這沒良心的東西,死了也不肯留幾件好衣裳給我,可真是混蛋。”

兒媳鐘氏道:“公公持儉過頭,於家吝嗇,於朝交惡,於百姓是個好官,惜好官不長命,還請諸位大人能擒得兇手,告慰公公的在天之靈。”

兒子李彰道:“我爹與我素有嫌隙,自打我記事起,他便窩在書房裏,與府中人也甚少打交道。”

溫灼魚重重扼腕嘆息,目光看向了秦良人:“是啊,好人,不該落得如此下場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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